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鼻仔頭和拳頭姆 ====

山崗沒入沖積平原的地方,遠看就像人的鼻頭,這樣的山形或地點,老在地人就叫做它「鼻仔頭」。蘭陽平原的邊緣有很多鼻仔頭,我估計有幾十個之多。曾經有幾次問路,我的確聽到像「繞過前面這個鼻仔頭一直往上爬就到了」這樣的回答。可見鼻仔頭是個泛稱,並不是特定的地名。「過鼻仔頭」和「繞一個大彎」、「碰到堤防才轉」、「門口兩顆柚子樹那間再過去」這類的指路提示一樣,既古意又有趣,如果能耐心去理解,其實也可以相當明確。只是都會青年往往聽不下去,會說:「你講那麼多我聽無,你只要給我地址或是座標,我就找的到。」


諸多鼻仔頭中,特別明顯的、特別重要的,常常會被提起參考,久而久之就可能變成特定地名。宜蘭至少有兩個地方以鼻仔頭為名。
【1】「鼻仔頭山」/ 「鼻仔頭溪」/ 「鼻仔頭水圳公園」(員山鄉逸仙村)
這幾個地方都在員山鄉逸仙村。鼻仔頭溪的北方是鼻仔頭山,水圳公園就在鼻仔頭山腳的鼻仔頭溪,據說這裡是古時是船運的終點站。日據時曾在附近建西機場。單說宜蘭鼻仔頭時往往是指這個小巧可愛的鼻仔頭山,有點奇怪的是這一個鼻仔頭山很矮很小很不明顯,要覺得像鼻頭還得費一番想像。
【2】「鼻仔頭橋」/ 「鼻仔頭坡」(冬山鄉得安村)
梅花湖一帶,舊稱鼻仔頭,現在是屬冬山鄉得安村。這個鼻仔頭高大陡峭,直逼廣興溪(羅東溪),山南有大埤,現稱梅花湖,山北有小埤。鼻頭處有跨越廣興溪的長橋叫做「鼻仔頭橋」。得安村附近有敬拜「鼻仔頭坡」的 習俗,是祈求大水不要氾濫改道的。
這個大而明顯的鼻仔頭,我反而不曾聽人提「鼻仔頭」來說,大概是因為梅花湖既知名又文雅,漸漸就取代舊名了。這裡有個有趣的俗諺:「土,鼻仔頭上凸;縮,叭哩沙上縮。」這是出自宜蘭歌仔戲台詞的一個回嘴話,被罵唐突的時候,回應說鼻仔頭比我更唐突;被罵膽小退縮的時候,回應說叭哩沙比我更膽小退縮。叭哩沙喃是三星鄉舊名,指三星平原深入山谷。
宜蘭以外,台灣至少還有兩個地方以鼻仔頭為名。
【1】滬尾五虎崗的第五崗舊稱「鼻仔頭」 (即淡水捷運站一帶,附近還有一條鼻頭街)
【2】彰化縣二水鄉倡和村也有鼻仔頭,位於八卦山脈南端(龍仔頭山),也是濁水溪沖積扇平原的最東端(扇頂),有「鼻仔頭休閒農業區」,八堡圳公園。
此外,如果再擴及海岸,我們還有鼻頭角、貓鼻頭,只是不知道古早前有沒有鼻仔頭角、貓鼻仔頭,這樣的說法。
在宜蘭,以人體部位為地名的,除了「鼻仔頭」,我還認識一個「拳頭姆」。就像素描練習,畫拳頭有千姿百態,我們爬三星鄉天送埤拳頭姆步道的時候,就常常在猜想腳下這個拳頭姆是什麼姿態?最近才看到告示牌說「拳頭姆山以山形小如拳頭姆而得名」。原來此山不以象形得其名,「拳頭姆」,形容其小巧玲瓏也。
宜蘭大同鄉和新北烏來區交界處有個美麗夢幻的松蘿湖,其北2公里處也有個「拳頭母山」,湖東2公里處有「南拳頭母山」。母和姆,字不同,義無異。我想都是言其山頭小巧吧。
我聽過「巴掌般大」,沒聽過「拳頭姆般小」的形容法,反覆咀嚼,覺得純樸古意而親切風趣,我喜歡。這也讓我想起,我們曾經有個口無遮攔的外交部長,說新加坡是「鼻屎大小的國家」,這是一件令人遺憾也讓我很難過的事。官員說話不應該逞口舌之快,即便要表達憤怒也完全不必粗鄙。
我常常發現偏鄉俗名溫柔有味,常常聽到廟堂言語斯文掃地。嘻,異哉!
圖:在鼻仔頭橋上看鼻仔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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